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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险的毒瘤：石药集团内蒙古涉污视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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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如一个久治不愈的毒瘤，每隔几年都会爆发一样平常，石药集团在呼和浩特市托克托县的制药基地再次引发阵痛。
2011年中最先，陆续有托克托县伍什家村住民在网络上发文称：石药集团中润制药（内蒙古）有限公司（简称石药中润）偷排污水，威胁住民生涯。
伍什家村支书王玉玺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体现：该村周围有三个大型氧化塘，承接来自托克托县工业园区排放的高浓度污水，而这其中大部分污水来自石药中润。托克托县官方资料显示，这三个氧化塘总储量约180万立方米。
村民举报称，石药中润工业废水污染水平恒久偏高，下游污水处置惩罚厂无法处置惩罚，致使排向氧化塘的污水超标。三个氧化塘距离黄河“几”字形的右折角处不到30公里，用于向周边墟落提供浇灌用水。因此，周边墟落及黄河干流都面临污染危害。
这已经不是石药中润第一次爆出污染问题。2003年，石药中润正式入驻托克托县工业园区。在可查的资料中，石药中润划分在2005年、2006年10月、2009年9月因不法排污引发群体事务或者被环保部分整改。最近一次是2011年5月18日，石药中润因“私自通过生涯污水管线超标排放”，被内蒙古自治区环保厅�？�51.46万元。
石药中润是石药集团在港上市的中国制药集团的全资子公司，也是全球最大的抗生素生产基地，主要产品为青霉素工业盐、阿莫西林质料药以及抗生素中心体6-APA。石药集团是我国四大抗生素生产基地之一，同时也是四大维生素基地之一。
1月9日，托克托县县委宣传部部长孙逊向记者发来的电子邮件称，县里已经“责令近一阶段污水排放不可稳固达标的石药中润凭证托政发〔2011〕60号文件要求，连忙举行停产整改，直到恒久稳固达标为止”。
1月11日，托克托县认真环保和招商引资的副县长马保国在北京接受记者采访时称：“阻止11日上午，石药中润十多个反应罐已经停下了七个。这次县里的目的很明确：什么时间能够排放达标，什么时间允许复产。”
石药方面则坚称公司没问题。石药集团一位高层向记者体现：“这内里缘故原由很重大，可能有机构被利益所驱动在搞鬼，我们已经报到纪检委。公司不保存需要整改的问题。”
真相虽然只有一个。年销售收入77亿元的石药集团和托克托县，以及伍什家村的村民，谁该为“污染门”认真？
污染现状
伍什家村位于托克托县东北约23公里，从2005年最先就成为托县工业园区的排污地。
托克托县政府网2010年10月的一篇文章显示：2005年，由政府投资开工建设园区二级污水处置惩罚厂，铺设了从污水处置惩罚厂至伍什家镇姑子村排污管网，开挖建设一座80万吨氧化塘；2007年，财务投资建成了一座30万吨的氧化塘；2008年，又修建了一座70万吨氧化塘。
氧化塘是一种使用自然净化能力对污水举行处置惩罚的修建物，用氧化塘处置惩罚污水是一种很老的治污要领。理论上说，氧化塘处置惩罚后的污水可以用于农业浇灌、水产养殖甚至人畜饮用。马保国也体现：“氧化塘的水主要是用于村民浇灌的。”
然而现实中，伍什家村的氧化塘成为了储污塘。托克托县工业园区管委会副主任肖文伟曾对媒体体现：“经处置惩罚后达标的水进入中水回用，剩下的浓缩污水就流向了氧化塘。”
这样的水自然无法用于浇灌。2005年时，新华社曾发文称，托克托县外地政府与村民“协商”，要求他们用污水掺黄河水举行春灌，以缓解排污压力。昔时举行春灌的田地险些绝收。
1月9日，伍什家村支书王玉玺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体现：氧化池气息异臭难当，并且村中饮用水受污水渗漏污染，引发一系列问题。村里换来的，仅仅是天天四万元的“排污费”，每年需遭受15天的污水。
马保国体现：“自己托克托县工业园区周围没有近的墟落，以是把氧化塘安排在了伍什家村。经由氧化处置惩罚后，这些水还浇灌到周边其他地区。”
官地营在伍什家村以东，氧化塘中的污水通过没有防渗的明渠，一起流到这里，将污染也伸张至此。
托克托县工业园区2003年建设后，陆续引进了石药中润、神州制药、中牧生物药业、升华拜克等多家制药企业。其中石药中润是第一批入园的，其时并未配套污水处置惩罚设施。
一级处置惩罚即企业自行处置惩罚，二级处置惩罚主要承接一级处置惩罚后的污水。现在，托克托县工业园区二级处置惩罚厂由上海凯时K66集团认真运营。马保国先容：“原先的二级处置惩罚厂工艺较老，只管设计处置惩罚能力为20000吨，但恒久现实处置惩罚仅为10000吨。2011年头才引进凯时K66，使用它们的全新手艺举行污水处置惩罚。”
上海凯时K66集团网站显示：2011年2月，凯时K66与托克托县政府正式签署了特许谋划权协议，收购原托克托县工业园区污水处置惩罚厂所有资产，并投资6000多万元举行手艺刷新，以达标处置惩罚园区内以医药废水为主的工业废水。凯时K66接手后，日污水处置惩罚能力恢复到2万吨，谋划权限为30年。
凭证托克托县的设计，各企业经一级处置惩罚后的污水流入园区的二级处置惩罚厂，凯时K66集团举行二级处置惩罚后，快要乎达标的污水排入氧化池，经由一段时间贮存后，最终用于浇灌，实现无污染排放。
不过，马保国发明，这个治理链条虽然顺畅，但只要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会造成终端污染。“2011年县政府引进凯时K66，只解决了其中一个环节，真正的源头污染却始终没能止住。”
1月11日，凯时K66托克托处置惩罚厂厂长赵永强向记者体现：“我们与上游企业签署的排放指标是COD300，这样我们能包管处置惩罚后抵达COD60。但现在上游污水往往抵达400以上，最高时间甚至凌驾1000。”
COD是化学需氧量，是权衡水质污染水平的主要指标，数字越大批注污染越严重。凭证2008年8月1日最先执行的《发酵类制药工业水污染物排放标准》（简称《排放标准》），2010年7月起，所有发酵类制药企业都需要抵达COD120以下。
一位制药企业人士体现：“事实上企业污水处置惩罚抵达120难度很大。因此在执行中，一样平常允许两级处置惩罚，企业处置惩罚之后，流向社会化的污水处置惩罚厂举行二级处置惩罚。只要最终排放口低于120，都视为正当排放。”
但这并不即是说，所有压力都压给二级处置惩罚厂。凯时K66托克托处置惩罚厂另一位内部人士先容：“我们只能承接COD300的污水，和各企业签署的条约也是云云。但我们没法对他们处分，事实我们不是政府部分。就像人吃了变质食物一样，上游来水污染物不稳固，我们也只能拉肚子。”
凯时K66公司网站显示，托县项目是该公司第一次涉足制药污水处置惩罚。上述人士体现：“我们进驻之前和几家大药厂都谈判过多次，也不是贸然突入的。现在这个时势我们也很无奈。”
石药方面一直不认可其内蒙古中润工厂造成了伍什家村周边的污染。上述石药高层体现：“不可稳固达标是工业园区整体的事情。”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超标偷排
石药中润，全球最大的抗生素生产基地，香港上市公司，这一切光环似乎很难让人与超标排污联系起来。
关于一级处置惩罚污水指标“不稳固”的缘故原由，托克托县政府向导和凯时K66都讳莫如深，谁也不肯第一个把矛头指给石药中润。不过，马保国照旧体现：“石药中润是园区污染大户，占到园区污水排放量的40%。”
而上述凯时K66人士给出的结论更惊人：“石药中润的污水量占到园区所有企业排放量的70%以上。它们有时间将处置惩罚过的和没处置惩罚的污水混在一起排过来，我们压力很大。若是硬要做到COD60，我们一台1000万元的细腻装备可能一个月就要报废。”
凯时K66方面曾做过展望，若是托克托项目实验顺遂，每年将能实现5000万元的营业收入。虽然，那时间它们并没想到会碰上石药中润这样一个硬钉子。凯时K66没有义务肩负超规模治污的本钱，因此超标的污水源源一直地侵蚀着23公里外的墟落，威胁着黄河。
1月11日，凯时K66托克托县处置惩罚厂厂长赵永强体现：“近几天石药中润停产之后，凯时K66污水处置惩罚连忙正常了，现在经处置惩罚后都抵达了COD60的水平。政府整体协调很要害。”
若是凭证上述说法，石药中润排污超标基本可以获得确定，而让人嫌疑的是：全球最大的抗生素基地竟然无法实现污水的达标排放？
石药集团2011年度第一期中期票据召募说明书显示，石药中润一期项目投资17亿元，设计年产青霉素工业盐4000吨、6-APA2000吨、阿莫西林质料药4000吨。2010年，公司实现收入14.62亿元人民币，利润总额4757万元。
石药集团在港上市的中国制药集团2010年年报显示，集团抗生素营业2010年收入32.58亿港元。以此推算，石药中润占集团抗生素营业的半壁山河。
有一个未通过通告披露的信息是，2006年7月8日，石药中润的二期工程开工，投资规模为6亿元，妄想产能为3000吨6-APA 。二期工程妄想于2010年底建成。因此2011年石药中润的现实抗生素总产能很可能已经凌驾13000吨。
《排放标准》划定，青霉素类产品每吨的基准排水量为1000立方米。也就是说，石药中润每年排放的污水高达1300万吨。
石药中润自建的一级污水处置惩罚厂只有1.2万吨的日处置惩罚能力，公司果真称一级处置惩罚后“能抵达COD200”。不难算出，石药中润现在只能有用处置惩罚约三分之一的污水，大宗无法处置惩罚的污水还要另觅行止。
污水偷排是石药中润所用的手段之一，正如前述所说：2011年5月18日石药中润“通过生涯污水管线超标排放”。
强行超标排放也不鲜见。凯时K66公司网站上纪录着这样一个故事：2011年11月21日，客服部查到园区“一个制药大客户”严重违法超标排污，于是连忙关闭其排放口闸门。为解决此事，该药企污水站认真人通过托人找关系协调，想私下了却此事，并直接出示现金1万元欲送给杨坤。记者视察相识到，杨坤为凯时K66客服部司理。
此事最终以凯时K66向“大客户”收取超标排污处置惩罚费了却，杨坤因拒收商业行贿而被公司表扬。上述凯时K66内部人士体现：“凯时K66大客户是谁，你猜也能猜到了。”
石药污染史
石药集团在环保上投入并不算高。石药宣称，十一五时代（2006-2010）先后投入6亿元实验环保治理建设和项目刷新，其中中润公司投资近1亿元。
石药集团下冠以“中润”名字的共有两家抗生素生产企业，划分为河北中润和内蒙古中润。
河北中润是另一种抗生素中心体7-ACA的天下最大生产企业，也是石药主要的抗生素基地。两家企业平均每年的环保投入仅为1000万元。这一数额只占到二者营业收入的2.5%。
可比照的是，被广为诟病的“污染典范”哈药总厂2010年环保投入为1960万元，比石药中润横跨约一倍。
业内一直传言，石药中润的污水治理设施建设中保存偷工减料的嫌疑，导致其处置惩罚能力较弱。一位观摩过石药中润的情形专家告诉记者：“石药中润的治污设施在工艺上不是一步到位的，各个环节包给差别的企业，导致衔接不畅。好比它们有四个CASS池，规模不算小了，但接触氧化池就太小。”
这位专家其时给石药中润的建议是：找一家大型设计院，重新周全地梳理治污系统。但石药方面并未接纳，宁愿选择与下游污水处置惩罚厂举行博弈。
在多年的博弈历程中，石药中润划分在2005年、2006年、2009年、2011年因排污问题引发社会关注，多次被内蒙古环保厅、呼市环保局点名要求整改或�？�，并被列为内蒙古自治区“全区重点监控”排名第一位的企业。
不过经记者视察发明，石药集团并非只有石药中润一家制药企业超标排放。
2005年8月2日，石家庄高新区供水排水公司起诉石药集团全资子公司维生制药，要求其不得再向市政管网排放超标污水。维生制药是石药集团主要的维生素C生产基地。
这一案例的原告方，高新区供排水公司遇到了同凯时K66一样的遭遇。2002年12月，高新区供排水公司建成，与维生制药签署的进水指标为COD≤600mg/L；BOD≤400mg/L；SS≤400mg/L；PH=7-9。但经检测，维生制药COD平均值为3300，最高值为11000，其他指标也严重超标，导致高新区供排水公司在3年内都无法正常运行。2005年5月，经协调无果之后，高新区供排水公司愤而起诉维生制药。
维生制药方面宣称，公司累计投入1.4亿元用于环保，且处置惩罚装备运转正常，反指高新区供排水公司数据监测有误，检测报告不正当。2007年7月，该案经一审讯断，判令维生药业阻止损害，不得再向市政管网排放超标污水。
河北中润同样云云。2005年河北中润偷排菌丝废液，被以违法倾倒危险物的名义立案。认真废液处置惩罚的中润生态环保公司认可，其处置惩罚能力有限，委托其他企业处置惩罚废液才导致违法事故。
这些情形直到2011年仍未获得有用改善。2011年7月11日至14日，环保部华北督查中心副主任宋刚带队，视察了石家庄经济手艺开发区的污水处置惩罚厂，发明其排放超标50%以上。上游来水的污染水平凌驾处置惩罚能力近三倍。认真污水处置惩罚厂手艺事情的河北先河科技公司体现：“上游的指标是企业方给我们提供的，他们不让我们自行取水检测。”
石家庄开发区内进驻了石药、华药等大型制药企业，维生制药的总部就设立于此。
石药在石家庄和托克托两地的污染问题已非一年两年，但始终无法根治。
利益纠葛
2011年12月28日，环保手下达通知，对包括海正药业、永安药业在内的十家制药企业情形违法案件挂牌督办，掀起了药企污染的一角。
前述制药企业人士体现：“本钱压力是制药企业疏于环保的基础缘故原由。2008年的《排放标准》将治理要求一下提到COD120，许多企业都难以抵达，才导致了现在的时势。另外，抗生素限用令更是逼得企业无路可走。”
2011年8月3日，卫生部正式公布了《抗菌药物临床应用治理步伐（征求意见稿）》。2010年超等细菌事务以来，抗生素滥用征象成为众矢之的。为此卫生部在此前的抗生素分级使用规则的基础上，制订了新的限用令。
限用令不啻于众多制药企业的宣判令，资源市场上反应更为强烈。2011年8月最先，中国制药集团股价从3.52元一起下跌至2012年1月12日的1.83元。
不但是石药集团，同在港上市的抗生素生产商联邦制药股价也近乎腰斩，海内上市的华北制药、东北制药、鲁抗医药等，同时间段跌幅甚至凌驾50%。
以石药中润为例，2010年未受限用令的影响，该公司税前利润尚且只有4757万元，现实利润率不到3%。每增添1000万元的治污投入，将拉低公司利润率0.75个点。若是新增、刷新治污的牢靠资产，对业绩组成的负面影响将更大。
因此，众多制药企业宁愿顶着排污的压力，也不肯在治污上面加大投入。昔时石药集团选中托克托，正是由于其急于招商引资而并不重视环保。
托克托县县委宣传部部长孙逊在给本报发来的邮件中体现：“托克托县已往是一个国家级贫困县，进入新世纪以后，县委县政府快速推进工业化历程，已经取得了富民强县的优异效果。可是在工业迅速崛起的同时，情形�；び胫卫硪蚕缘迷嚼丛浇羝�。”
托克托工业园区管委会副主任肖文伟也证实：“2005年之前园区并未配备治污设施。2006年后，各厂和园区才最先逐步最先建设一二级污水处置惩罚厂。”
2006年托克托县工业园区招商引资项目陆续投产后，托克托县地税入库金额首次抵达3.29亿元，至2011年前四月，托克托县地税累计入库1.37亿元，税收收入增添已显疲态。但背负的情形压力却与日俱增。
2008年时，托克托县资料显示，县级财务已累计支付3.5亿元用于工业园区情形治理，现在园区工业污水处置惩罚用度仅为1.5元/吨。上述制药企业人士体现：“COD数值变小后，其处置惩罚难度成倍增添。若是是COD从300降为60的话，那1.5元本钱一定是不敷的，最少在10元以上。”
凯时K66方面资料也显示，其托克托处置惩罚厂妄想实现年收入5000万元，以此推算，吨处置惩罚收入在8元左右。上述人士体现：“外地政府一定给津贴了。”
石药中润利润不高，给地方财务带来的收益一定不大，8年来累计完成国税地税仅4.34亿元。同时，托县却为其津贴大宗的污染治理本钱。这一笔经济账，地方政府一定会仔细盘算，以是也就有了此次叫停石药中润所有生工营业的事务。
不过，石药中润事实为外地解决了凌驾2000人的就业，政府方面已准备在博弈中做出让步。孙逊在回复中体现：“现在园区正在新建三级污水处置惩罚厂，现在已完成了60%的工程量，预计今年6月份投入运行。”
但只要石药中润不做出改善，博弈还将继续下去。污染的毒瘤，还将继续长在黄河岸边，以及每一个受损害的村民的心里。
（转载自《21世纪经济报道》 2012-1-16，作者 王卓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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